×
中日若翻脸美国是否出兵?普京回应语惊四座!
中日一旦摊牌开战谁会站在中国一边?谁又会支持日本?近日,普京说了一句话,让躁动不安的日本举国都震惊了...
普京到底说了什么,打死你也想不到
下载军事头条看全部文章
最后一只麻雀

第三章 永远的痛

在我们老家,为了避讳,人去世不说是死了,而是说老了,他们对入侵的强盗痛恨到了极点,所以就称呼鬼子为“老日”。但是鬼子不是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,这种诅咒并没有丁点的作用,即便是改了称呼,他们也毫不例外地来了......

老日来了,我曾祖父和保长兄弟两个的心也绷得更紧了,毕竟,杀了两个鬼子老日这绝对是大事,如果让他们查到,肯定是要屠村的。果然,纸里面终究是包不住火的,鬼子还是来了,那一年的五月份,鬼子占领我们乡之后一个多月,就迫不及待地来寻衅滋事了,二十多个鬼子和五六十个伪军控制了我们整个村。面对鬼子的威胁利诱,最先变节的就是地主,村里最富裕的地主供出了曾看到两个鬼子来过村东头。保长被拉出去质问,被逼问无奈,他只好说那晚模模糊糊见到过两个人,跟他们说的特征很像,远远地从我们村子东边很远的田地朝隔壁村走,隔壁村名字叫刘庄,较小,只有二十来户。

鬼子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,就开始大规模搜村了,村子里值钱的金银古玩基本上全部被抢走了,受害最深的自然是村里最有钱的地主。尽管他第一个投入了鬼子的怀抱,但是他家被抢走的财物最多,鬼子走后,留下的也只有地主一家人的痛骂和嚎叫声。

那一天我们家珍藏的一个宋朝瓷碗也被拿走了,我们祖辈积攒了五千年的财富,就这样被强盗鬼子洗劫一空。这些鬼子在不久之前还遭受着西方列强的侵略和奴役,他们不但没有体会到受害人的痛苦,反而融会贯通了强盗们凶残的本性,更是把这种凶残发挥到了极致,那些被他们摧毁的家庭和掠夺的财富,就是把他们国家卖了十遍也未必能够偿还得了。

谁也想不到,保长信口一句话,却把我们的邻村刘庄给害了。那天晚上,强盗又一次包围了刘庄,让村子里的人说出失踪的两个鬼子兵的下落,答案自然是明显的,得不到结果的强盗恼羞成怒,把整个村子给屠了。我们村距离刘庄只有两里左右的距离,那天晚上的事情,爷爷和村子里的很多人都看得明明白白,听得清清楚楚。鬼子包围了刘庄之后,其呵斥声吓坏了一切,蛐蛐不再拉弦子了,青蛙不再唱歌了……

邻村的哀求声、尖叫声、嚎啕声……还有不时的清脆的枪声,在这沉寂的深夜中传到了我们村中,那种声音似乎近在咫尺,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回荡在我们村子人的耳边,很多人都在村边张望着。火光照亮了刘庄的一切,人们能够看到很多待宰的羔羊面对豺狼时候的无奈的挣扎,每个人都在内心深处感受着这种欺凌和屈辱,他们也只能用内心的谩骂和诅咒来反抗这种欺凌和屈辱,或许明天就临到他们了,但是今天的他们也只能是把这股怒火强压进自己的心中。面对那些手拿着枪的鬼子和伪军,就连装备齐全的国军都丢盔弃甲,何况手无寸铁的他们呢?再强大的怒火也无法抵挡得住内心的怯弱和退让了……

人们就静静地看着那场屠杀,直到一切声音都没有了,强盗终于走了,留下的只有几处被点燃的房屋了,世界终于陷入了正真的沉寂中,青蛙在这片宁静中胆怯地鸣了第一声歌,没多久,所有的青蛙都跟着唱了起来,蛐蛐也很快跟着拉弦子了,整个世界又热闹起来了,这些碎了心的人们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自觉离开,走向各自的家中去睡觉了……

第二天一大早,保长就开始敲每家的门,召集青壮年劳力去隔壁村处理后事,那天我们村去了五十多个人,包括我曾祖父、爷爷、二爷和三爷,尽管那时候三爷才十四岁。

被强盗蹂躏过的村子一片狼藉,残壁断垣,到处都是血迹,随处都见尸体,捅死的、枪击死的、赤身**的、被紧紧捆绑着的……他们逃过了饥荒、熬过了蝗灾、挺过了税灾、躲过了匪灾,却走不出强盗的洗劫。不少房屋还在烧着,烟熏味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,让不少人呕吐到窒息。整个村子八十多口人,只有十几个人听到风声偷偷跑了,而这些活着的人所承受的一辈子的悲痛是任何人都没法理解的,他们用哭泣声来哀悼死去的亲人、用谩骂声来诅咒那些万恶的强盗、用嚎啕声来发泄自己的愤慨……在这个当官的和军队都没法保证他们安全的国家里,除了哭泣谩骂和呐喊之外,他们还能够做什么呢?他们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些疼痛和屈辱,顽强地生存下去,把自己的根深深地扎进泥土中,让自己的种永不间断地传接下去……

让人不可思议的是,今天的刘庄刘姓人又上百了。

已经没有办法完全归位好这些逝者的排序,只好大致排好位,挖了个大坑,草草地把这些人全部葬在了一起。

那一年秋风刚刚刮到,田野里的蚂蚱就蔫了,直到太阳高照的时候,它们才开始复苏,这时候三爷和小英是最为开心的时候了,因为蚂蚱和蛐蛐最容易抓了。每天都能抓很多很多,用狗尾草穿过他们脖颈的带子,两个人每天手里面都提的满满的,然后趁着院子里没人的时候招呼麻雀下来吃。这时候,三爷总会留下一只最大的蚂蚱,捏住它的两条腿,得意地欣赏着那只蚂蚱挣扎的样子。小英问三爷为什么这样做,他回心地说:“咱爹不是常说‘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’,你看看那些小鬼子,长得跟这些蚂蚱一样,等到了秋天,他们就不能再蹦跶了。”

还真的如三爷说的那样,那年秋天之后,鬼子跟蚂蚱一样,再也蹦跶不起来了。8月份鬼子投降了,但是一直到秋天结束,鬼子一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,一直到十月份,在寒风的袭击之下,这些鬼子终于伸直了两条腿,再也不能蹦跶了。

鬼子终于投降了,保长把这个消息通告到了全村,全村都沸腾了,那一天家家户户聚集在村东的场地里,都拿出自己家里的盆子,拼命地敲啊、笑啊......更有人拿了几片瓦片奏着节拍给大家说书,据说那天晚上三爷和小英也把家里的面盆拿出来敲了,曾祖母不时地朝他们张望,爷爷知道,那是因为曾祖母心疼那个盆子——家里面唯一的一个洋瓷盆。

那一年的年家家户户过得都非常开心,所有人的心终于都放了下来了,都在想着以后的税会更少了,以后的日子会更加好过了……

鬼子走了,上面的告示也来了;上面的告示来了,新的战争也就开始了;新的战争开始了,人们又开始生活在提心吊胆的日子中了。

家里男人多,养家方便,但是等男子们都长大**的时候,麻烦就接踵而来了,我爷爷已经二十一岁了,二爷也十八岁了,即使是我的三爷也十五岁了。曾祖母考虑着先让三爷和小英结婚了,两个大点的儿子慢慢再说,曾祖父却说三爷年龄还小,先把我爷爷的婚事完成了再说。虽然都争执不下,但是已经二十多岁的爷爷的婚事却真的成了全家人心中的头等大事。

1946年春,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,谁都知道三爷和小英的关系是非常好的,但是那天他们却发生了争吵,吵得很凶,两个人都面红耳赤的。不管曾祖母怎么追问,两个人都是什么话都不说,而小英只说了一句话“我是清白的”。

家里人都以为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,只不过是这对准小两口子耍耍嘴皮子而已,晚上吃饭的时候却找不到小英了,大家找了一个晚上未果,第二天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跳进村东坡的一个土井里了,大家都惊呆了!在曾祖母再三追问之下,三爷只说了几个字“我对不起她”。然后不管别人怎么问,他都默不出声,大家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,就没有再问了,而小英的自杀却成了大家心中永远的一个谜团,直到三爷临终之前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。

由于小英是自杀的,按照祖上的惯例,自杀的人是不能入祖坟的,于是小英也只能被安葬在距离我们村远远的和邻村交界处安葬,而邻村和我们村又不属于一个县管辖,所以那片地也是争议地。三爷每次去抓蛐蛐蚂蚱的时候都会到小英坟前呆一会,家里人给祖宗上坟的时候他总是会私下留一沓纸钱,偷偷地烧给小英,他和小英之间的秘密就像小英一样,永远被埋藏了起来,再也不可能有人能挖出来了。

此后的三爷就再也很少跟人说话了,陪伴他的,只有麻雀。我爷爷说,那时候的三爷对麻雀的驾驭能力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,只要他走在路上,看到树上的麻雀,随便吹个口哨,随便学着麻雀声音叫上几下,麻雀就会围着他叫,更有些胆大的麻雀直接落在了三爷的手上。三爷走到哪里,哪里就有麻雀,三爷的世界就是麻雀的世界。

就在那一年,我二爷考上了县城的高中,他成为了我们村第一个读县城第一高中的人,或许没多久,将成为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,这件事振奋了我们全家,沸腾了我们全村。

小英走了,我奶奶来了,奶奶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新的欢乐,全家人都慢慢地从小英去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,欢声笑语又开始不时地从这个小院子中传出,当然了,没有三爷的。

爷爷的结婚和二爷的学费让本来就不太宽裕的家庭有些捉襟见肘了,一家人卯足了劲儿干活。每天曾祖父都是第一个起床的,挑起两个竹撮箕去拾粪,爷爷更是在农闲的时候去找小工做,家里人吃的不饱,喝的不好,但是一片其乐融融的。

上一章目录下一章
功能呼出区
content